辛弃疾《鹧鸪天 东阳道中》:将婉约与豪放融为一炉

后世也就将辛弃疾树为南宋豪放派代表,多有赞誉。

实际上,辛弃疾若婉约起来,也是没谁了,跟柳永他们论个长短,亦不输阵。如千古名句“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”,可为见证。


素来挑剔的王国维,尤崇辛弃疾的词。他在《人间词话》中,给予辛弃疾极高的评价:“南宋只爱稼轩一人”。

在他眼里,南宋词人可比肩北宋者,只有辛弃疾一人。北宋那个人,就是苏轼。

辛词中,大多表达壮志难酬,报国无门的无奈与愤懑,写景抒情之作比较少见。后世也就将辛弃疾树为南宋豪放派代表,多有赞誉。

实际上,辛弃疾若婉约起来,也是没谁了,跟柳永他们论个长短,亦不输阵。如千古名句“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”,可为见证。

不过,词人中,能将婉约与豪放融为一体,如虬须大汉与纤纤玉女起舞弄清影,也就辛弃疾能做到了,而且还毫无违和之感。

《鹧鸪天 东阳道中》

扑面征尘去路遥,香篝渐觉水沉销。
山无重数周遭碧,花不知名分外娇。
人历历,马啸啸,旌旗又过小红桥。
愁边剩有相思句,摇断吟鞭碧玉梢。

离别的心绪充满了忧伤。香炉里的水沉香就快熄灭了,站在门前远望,心爱的男人已踏上征程,大军远征扬起的尘土,仿佛就在眼前。人刚走,思念便在心里疯长。

此一去,山高水长,关山万里,心爱的他,何时才能回还?浓浓的思念,要越过万重山,和无数的绿树,才能让他感受到呵。

极目远眺,尽收眼底的都是郁郁葱葱的的山野,以及怒放的不知名的花。

眼前,一个个戎装士兵肃然前行,战马不时地引颈长啸。军队仪仗队的大旗已过了小红桥。

征战在外,多少相思已化为诗句。一边轻轻地吟诵,一边挥鞭,催马向前,用力过猛,竟甩断了马鞭上的碧玉梢。

此词作于宋孝宗淳熙五年,也就是公元1177年。辛弃疾任大理寺少卿。

彼时,离他在家乡山东济南起兵反金,已过了十六年。南渡后的辛弃疾,整日面对的是主和派和投降派的官场斗争,这让他十分厌倦。

一年年过去,他更怀念昔日的金戈铁马、血染战袍的激情岁月。

辛弃疾一生以功业自许,却壮志难酬。但他始终没有动摇恢复中原的信念,而是把满腔激情和对国家兴亡、民族命运的关切、忧虑,全部寄寓于词作之中。

此词在浩如瀚海的宋词中,极具辨识度。

词分设男女,两相呼应。上片以女子口吻,诉说对心上人的浓浓思念。

一位妙龄女子,静静地坐着,呆呆地盯着香炉里快要燃尽的水沉香。烟雾袅袅,像极了心爱男人远征而去扬起的尘烟。就这样,女子的魂随着男人的远去,而思绪飘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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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片以男子的心思,回应女子的思念。战尘起,风潇潇,路遥遥。征程中的铁血男人,心中对爱人的情恋,一时竟无法理清,只有在嘴里不停地吟诵着相思诗句,催马向前。

辛弃疾词作的“绝活”,就是豪迈之间又不失婉约,这首词就是典型的婉约其外,豪放其中。

“扑面征尘去路遥”跟着“香篝渐觉水沉销”,甚为妙也!前一句呈现的是远征杀敌的将士,舍我其谁的悲壮与豪迈。后一句,刻画的是深闺女子的相思柔肠。两句融合,好有一比,辣得人跳脚的辣椒放在糖水里煮,此非凡人所能为,惟有辛弃疾才能做到,而且天造地设一般。

此词的画面感很强,女子在家翘首远望,思念似潮;男子策马行军,口吟相思句,却挥断了马鞭梢。那战乱纷飞的年代,男女相思也沾染了浅浅的火药味,却更让人悯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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