共同走过燃情岁月的李白和高适,友谊小船为何说翻就翻?

永王兵败以后被定了反叛的罪名。李白因为永王而下狱,他想当年的朋友高适身居高位也许能救他,遂写信给高适。但高适作为一个政治家对利害关系看得很清楚,李白属永王一党,永王是皇帝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,倘若他出来掺和,和谋反一党扯上关系,肯定会因此贬黜遭祸。

公元744年,正值唐天宝年间。

那年春天,李白刚刚因为和朝堂相互厌弃而被玄宗赐金放还,开始浪迹江湖;杜甫则是考试刚刚落榜,但家境尚好,因为在兖州任职的父亲的缘故往返于洛阳和兖州,其中也有不少漫游神州各地的时光,不久前才写完《望岳》;高适当时四十岁,那几年里一直居于宋地,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写完了《燕歌行》。

那年四月,杜甫先是和李白相遇,两人一起同游梁、宋一带,即今日的河南的开封、商丘等地,而在那里他们会见了高适。

用郭沫若的话说,这场会面是中国文化史上继孔子与老子(倘若真的见过面)以后,最为伟大的一场会面。当时李白已经名满天下,而杜甫名不见经传,高适生活也很清苦,但三人却因为诗人的身份彼此欣赏,一见如故。李白是个眼光不精明,甚至可以说糊涂的人,然而却能一眼鉴别出杜甫的诗品,所以两人交往时毫无辈分、名气等身外物的拘束。高适做东,三人喝酒写诗,野泽狩猎,拜访名迹,畅谈天下大事。他们三人一起去过王屋山,本是因为李白想拜访一位道士朋友,然而到达时李白得知友人去世,惆怅的他在观赏朋友留下的山水画时留下了劲草《上阳台书》,成为了梁宋之旅永载于史的证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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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场欢聚虽短,却后韵无穷。

在第二年的又一次短暂碰面后,杜甫一生未见李白,却终生怀念这位绝才神性的朋友:“何时一尊酒,重与细论文”;然而李白与高适却仿佛看得开些。李白是因为生性洒脱,他可以天下皆朋友。虽然他有时感受到确实自己未免孤高孑然,说自己“月下一壶酒,独酌无相亲”,但毕竟这样行走山河才真正身轻自在。而高适则是不提私情,他本来也不是那么至情至性的人,而是这三个人里面真正懂得经纶世故的政客。

这三个人一别十多年后,杜甫和李白关系未变,李白和高适却是白首相逢犹按剑,后来也确实绝交了。这中间的十多年,安史之乱、肃宗登基、永王谋逆接连发生,这三个人也各自在仕途中随风波沉浮:杜甫虽然跟随了成功即正统的阵营,肃宗帐下,但仅仅是任一个“拾遗”的小官,明面上是为肃宗谏言补阙实际上却人微言轻。高适正如前文所说,是个很懂官场的政客,他先入朝后又入军,奉命讨伐永王时已经做到淮南节度使,手上已经掌握了一方军政大权。而李白的政治经验却太苍白了,政治敏感性也十分欠缺,他没有意识到永王与肃宗先是君臣后是兄弟;他虽然憧憬“谈笑静胡沙”,却一开始就选错了阵营,还在永王帐下写了不少歌功颂德的诗文,成为了众矢之的。

永王兵败以后被定了反叛的罪名。李白因为永王而下狱,他想当年的朋友高适身居高位也许能救他,遂写信给高适。但高适作为一个政治家对利害关系看得很清楚,李白属永王一党,永王是皇帝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,倘若他出来掺和,和谋反一党扯上关系,肯定会因此贬黜遭祸。为臣之道在于明察君心,他绝不想被连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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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适对求救置之不理,还烧毁了两人以往的书信撇清干系。李白得知以后断然绝交,后来在他夫人的周旋下,加上宰相张镐、御史中丞宋若思等人的求情,最后李白被长流夜郎。

杜甫几年后流落秦地时得知李白被长流夜郎的下落,写了那首著名的《天末怀李白》。虽然他也不赞同李白的政治选择,但他始终关心着朋友的生死下落。后来得知李白已经获释了,那时杜甫初居成都,他们分别已经有十五年,李白已经快六十了;而蜀地是李白的故乡,杜甫就在《不见》里对他说,匡山有你读书的故居,头发白了就应该回来了吧。

李白却再没有回来,包括杜甫最终也还是离开了蜀中。

他们两人的晚年在物质上都十分落魄:杜甫携家带口却无以为生计,李白孑然一身四处飘泊。高适却在晚年任了刑部侍郎,封渤海县侯,去世后追赠礼部尚书。虽然高适封侯时也不过一人一车,生活简朴,但论个人人生的经营,高适确实做得好得多。

李白受不了朝廷和政斗,走了;杜甫受不了官场和混沌,也走了,他们因为真性情先后都得罪于皇帝,不容于名利场,失意于仕途;高适更现实、利己,并不那么抵触妥协,也得到了他的政治追求;但,即便没有永王谋逆这一事件,李白与高适也不可能像与杜甫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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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都各有成功,李白们与高适们也本非同类。即便一时相见甚欢,倘若人本就道不同不相为谋,同途殊归又何足为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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